作者:把盏
护国寺的火越烧越大,火光点亮了整个天空,火海中的人儿久久不能瞑目,即便血肉被火炙烤殆尽,即使只剩下森森白骨,那双眼里的恨却始终磨灭不掉。
凛冬已至,厚厚的积雪堆满了整个庭院,树上“梨花”盛开,与护国寺的火光交相辉映又格格不入。
房内, 床前火盆里的炭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,床上躺着个绝美的璧人,肤若凝脂,唇似樱桃,只是,此时这璧人的脸色却是惨白的很,眉头也皱的极深,整个人不安的动来动去,仿佛梦中有索命的厉鬼。
“不,不,不!”伴随着一声声大喊,林浅浅自梦中惊醒,她弹坐在床上,下意识的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身子。
那烈火焚身的巨痛还未褪去,她下意识的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好几遍,可是,没有伤口,一点都没有,甚至,连她常年持剑练出来的茧子也没了。
思及此,她偏头打量着整个房间,中央的圆桌上放着一套雕花茶具,一旁是一个插着几枝梅花的白瓷花瓶。
床前的桌案上,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,那青铜鼎里点着的,是安神香。
梳妆台前,放着女儿家常有的胭脂水粉,一切的一切,都是如此陌生。
“小姐,您可算是醒了。”门前,丫鬟端着热水走了进来,见林浅浅醒来,她大喜过望,急急将水盆放到了架子上后,连忙取过屏风上的一件外衣披在了林浅浅身上。
“你是?”她看着跟前这个陌生的丫鬟,实在是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与她见过。
“小姐,您……不记得我是谁了?”丫鬟闻言,原本还面带喜色的她脸色一下变了,她跑到林浅浅跟前,一脸的不敢相信。
闻言,林浅浅摇了摇头,她哪里是不记得了,分明就是不认识。
一时间,一个荒谬的念头自脑海中生出。
“我问你,我是谁?”这个问题虽然有些荒谬,但她需要确定一件事,就必须知道,如今的她,到底是不是她。
“小姐名叫林浅浅,年芳十六,是刺史府的嫡小姐。”丫鬟的眼神,是越来越惊恐了。
林浅浅,刺史大人家的嫡女?
“我再问你,现在是多少年?”
“庆元十五年,小姐,都是芸儿不好,芸儿不该让您一个人去二夫人院子里的,是芸儿害了你……”
庆元十五年,也就是说,她回到了十五岁时候的玄宇国,非但如此,还替代了另一个人的人生?
这一切虽说荒谬,可她葬身火海又醒来确是事实。
林浅浅掀开被子下了床,原本还哭的一抽一抽的芸儿连忙胡乱抹了一把眼泪,然后伸手扶着林浅浅站了起来。
这不下地不知道,一下地吓一跳,如今这个与她同名的女子的身子,可不是一般的弱,她站起来的时候,竟是险些没站稳,双腿实在是无力的很。
而后,她从这个芸儿口中得知了关于这个家所有的事情。
她原本是林府的嫡女,但母亲在她两岁那年不知为何上吊自杀了,后来她爹便提了这位胡夫人填房。
这填房的胡夫人本是堂主事胡大人家的庶女,当年爱慕林浅浅她爹林檎,甘愿入府为妾,后来林浅浅的娘自杀了,林檎
林府这么多年也都是胡夫人在打理,不过,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,这胡夫人打从进门就看不惯她,没少让她吃哑巴亏。
这不,前两日又找林浅浅去她院子里,如今正是隆冬,她院子里的丫鬟趁林浅浅不注意,一把便给她推进了塘子里,险些没要了她的命。
可事后,这胡夫人却到处造谣,说是因为与她定下亲的刘家公子要娶别人了,她这才一时想不开自己投河的。
“芸儿,我听说三妹妹醒了?我来看看她。”门前突兀的响起了一阵女声,正在喝药的林浅浅放下了手里头的药碗,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后,将汤婆子抱在手里,抬眼看向门外时,正巧与来人撞上。
门方才打开,一股子寒气扑进了屋子里,林浅浅握住汤婆子的手紧了紧。
“二小姐,都说了小姐身子有恙……不方便见客。”芸儿一路上急急的跟这位所谓的二小姐解释着,可这三小姐也是个刁蛮的主,芸儿压根拦不住。
待她到了门口,芸儿的后半段话是越说越小,最后甚至没了声音。
她回过身将门给关上后,为难的看了林浅浅一眼,有些自责自己没把人拦下来。
林浅浅听芸儿说起过,那位填房的胡夫人一共给她老爹生了两儿两女,分别是大少爷林陌,二小姐林青儿,六小姐林瑾儿和小少爷林珞。
大少爷林陌和二小姐林青儿是双生子,比林浅浅也就大个一两岁,说来奇怪,都是同时从娘胎里出来的,可林陌跟林青儿的脾气却是天壤之别。
即便胡夫人对她再怎么看不惯,林陌对她也都还算是不错,十七岁便考取了功名的他经常会护着林浅浅。
而林青儿,想来是因为耳濡目染。这从小到大,什么东西都是爱抢林浅浅手里头的,没少找她麻烦,这厢她方才醒来,林青儿就跑了过来,其用意自然是司马昭之心。
“二姐姐稀客呀,是什么风把您大冬天的吹到了我这破屋里来了?”既来之,则安之,如今她占了人家林小姐的身子,自然要为她做点什么。
“妹妹哪里的话。姐姐这不是担心你,过来看看吗。”林青儿也不客气,一番话说完,林青儿捧着个汤婆子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桌旁。
闻言,林浅浅不易察觉的冷笑了一下,看她?怕不是没把她淹死想来补补刀的吧。
“妹妹,不是做姐姐的怪你,你说,不就是个男人吗,咱何至于自杀呢。”
林浅浅最佩服胡夫人这一家子的,就是能演,不管再怎么看不惯,也都只会暗地里使绊子,从来都不在明面上找她麻烦。
这如今她房中也没有外人,林青儿还是装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。
“是啊,我也想不通,你说,我怎么就投河了呢?”林浅浅捧着汤婆子的手漫不经心的磨砂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