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卫舒
这会儿,卫舒正悠闲地寻了一处晒太阳的好地儿坐着。
她眺望船队前行的方向,吃着手里的果干若有所思。
此时下面的甲板上来了人,一身花红柳绿的金贵料子,金钗步摇,煞是比那皇城中的公主也差不了多少。
秦落在一众姿色平平女子的簇拥中出来,当看到甲板上落下的人影,她倩首轻回,就见坐在上头逆光啃果干的卫舒。
卫舒现下看上去就跟假小子一样,于是秦落淡淡扫过她,向她的附近周遭寻视起来。
卫舒痞痞一笑,冲她打起了招呼:“落落小姐,可是在寻我师弟?”
从第一天秦落见着姜抑开始,卫舒就敏锐地察觉到秦落对姜抑的少女怀春。
因为,太——明显了。
秦落就像那珍阁高束的娇艳牡丹,对谁都爱搭不理……唯独在姜抑面前,唇珠含笑,眼起秋波,傻子才看不出来她那点春心萌动。
经卫舒挑破心思,秦落果然娇羞起来,“仙驾在说什么,落落听不懂。”
卫舒笑,“既是听不懂,就算了。”起身要走。
秦落脸色骤变,“别。”
卫舒脚步一顿,“落落小姐还有何事?”
秦落又羞又为难,“不知道姜仙师现在何处?”
卫舒龇牙,“还说不想找我师弟?”
“我……我就问问。”
卫舒:“好吧不逗你了,我师弟他踏风去前方探查,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
“去前方探查?”秦落意外,“可是有何不妥之处?”
此言一出,众女子纷纷忧色上脸———
“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?”
“不会有危险吧?”
“难不成真有妖物?”
卫舒见恐惧一下蔓延,赶忙澄清,“大家稍安勿躁,我师弟他就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,先过去查看,若他无事归来便不会有问题,大家切勿忧心切勿多想。”
秦落,“可姜仙师不是到现在都未归?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?要不您去把姜仙师寻回吧,万一他正逢为难,您过去刚好可以搭把手。”
“是啊,万一真遇到危险,有个人帮忙肯定是好的。”
“对。”
卫舒笑得无奈:嘶,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姜抑的魅力,没想到他在凡界也那么吃得开。就算遇到几个小妖小怪的,与其担心姜抑,不如担心担心那些精怪会不会留下全尸。
她正愁,天际下突然飞来一道亮如白昼的寒光。
她脸上一喜,冲底下的女人们说道,“来了来了,我师弟回来了。”
凡人自是看不到姜抑,直到他从光影中凝实现形,出现在卫舒身侧,下方的女人们才纷纷雀喜起来。
姜抑见状一脸莫名,他只看着卫舒问,“这是何情况?”
卫舒虚摸一把额汗,“没什么,你只需知道,你再晚回来片刻,我可能就被她们吞了。”
姜抑:“??”
秦落为了邀请姜抑,连带卫舒都沾了光。
此刻他们就在船二楼,吃茶品画。
卫舒对书画并不感兴趣,从前在天界为了投业无渊所好,她也学习过鉴赏画作……但天资有限,对此类附庸风雅之事,始终上不了道。
于是在秦落跟姜抑的有来有往下,她渐渐出神。一旦出神想事,她便会掏出果干来啃———
目下五艘船,只有徐长安等人的那艘上出了人命,却在船上找不到蛛丝马迹。
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根从茶壶里找到的蜘蛛丝,可包括那艘船在内的五艘船,我跟姜抑都仔细搜查过了,压根找不到蜘蛛精的痕迹……呸,别提蜘蛛精了,船上连个蜘蛛都没有。
!!
不对,船上都有货舱,怎么可能没蜘蛛?而且不光是没蜘蛛,别的小虫我也没看着……哪怕是仙界也不能连个小虫都没有的,唔此事必有猫腻!
好在我防了一手,就是不知效果几何。
她想心思太入迷,全然没留意到身旁有人将手一次次摊过来,她习惯性地自己吃一个果干,再放一个到对方手里。
连续几次过后,对面的娇艳牡丹看了看桌上几碟精致的糕点,心中不解和吃味混合。
秦落:“二位仙驾在吃什么?”
姜抑闷着没说话。
卫舒下意识回,“就是一些果干。”
秦落见姜抑吃了一个就管卫舒要一个,搞得她也想尝尝:“不知落落能否有幸求得一块?”
卫舒下意识护食,“没有。”
“……”
“整个天一宗都知道,想吃我的果干,除非你是我的人,否则免谈!”
“……”
秦落目光很快落到姜抑身上,可明明姜抑俊脸依旧冰冷,她却好似在他冰冷的外壳下瞧出了一丝欣喜?
卫舒说完刚回过神,后见秦落小脸白一阵红一阵,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,“呃我的意思是,我跟师弟是同门,所以他是我的人。落落小姐要是实在想吃,”小手不情愿地在干果包里摸找半天,最终摸出最小的一块递过去,“就给你一块尝尝好了。”
见卫舒给得那么不情不愿,秦落有种被折辱的感觉,当即气得起身带人离开。
她一走,卫舒看了看手里果干,最后扔嘴里,“虽然小是小了点,但它可是最甜的。”
“嗯,她不懂欣赏,是她的问题。”
姜抑突然来了句,胜得卫舒欢心,“是吧,不是我小气。”
“嗯,师娘不是小气之人。毕竟,”他顿了顿,“分给弟子不少。”
卫舒连贯性点头,可理解了他话中意思……顿时反应过来,忙朝果干包望去,真的少了一半。
可给都给了,总不能再管人家要回来,她笑得牵强,含泪接下了对方给的高帽。
“对吧,我就说我没那么小气。”
几近傍晚时分,卫舒已向姜抑确认过了他们即将抵达的传说之地,并无异样。
如今船上无异样,人无异样,那个极具传说色彩的地方也无异样。
那么隐藏在暗处的妖物,究竟在等什么呢?
“你们快看!是雁群!”有人指着天际惊呼道。
卫舒跟姜抑站在船楼上,身上的衣物被河风吹得上下鼓动。
放眼望去,夕阳染红河川,雁群在如血的天际下掠过。
原是一幅绮丽艳艳的如画美景,却在卫舒看清那些大雁的真实面目后,凭空生出几分诡谲。
天际下的雁群远观无恙,倒映在卫舒和姜抑眼中却是它们眼珠泛白,周身溃烂的样子。
有的大雁甚至脖颈扭出了狰狞的弧度,还有的腿上爬满了蛆……只剩下一层皮可怜兮兮地连着一只白骨森森的断掌在风中旋转回荡。
雁尸队成群地飞,仿若一团会移动的死气,随着滑翔,将周遭水里的、两岸上的死气都带动了起来。
那些丝丝袅袅的阴暗之秽,令水下和岸上掩埋的枯骨冤魂蠢蠢欲动,大有破土而出之势!
这时一只无辜的小白兔一蹦一跳地来到水源边,哗啦一声被水里冒出的一只骨瘦嶙峋、肤色深青溃烂的手抓进了水里,不多时水中氤氲出一片洇红。
天地昏暗下来,但那是只有修道者才能看到的秽气漫天。
“姜抑,你看见了吗?”卫舒盯着天际那群大雁而问。
姜抑沉声,“嗯,很清楚。”
此时离他们船最近的那艘船上,徐长安和齐威也感应到不对,带人上了甲板。
他们的目力还达不到卫舒跟姜抑的高度,却能感受到四周秽气频出的波动。
徐长安遥喊卫舒的方向,“前辈可是有发现异常?还望示下!”
风大了起来,仿佛能将他的话音吹散。
卫舒没有很大声,但声音足以传入他们每个人的耳中。
“让船上的人都立即回船舱,听到任何异动都不许出来!尔等加固结界,以防不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