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宴君夜
宴君夜看着地上的灰尘,抬脚便从那片灰烬上踏了过去。
他来到床边,合衣而躺,闭眼睡去。
他倒要看看林清浅离了自己,该如何自处。
寅时,宴君夜迷迷糊糊中,好似看见林清浅身处一片黑暗之中,盈盈向他告别。
“宴大人,我走了,往后望你一切安好……”
说完,她的身影便慢慢散去。
宴君夜心一阵绞痛,猛得惊醒坐起,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。
他捂住还在抽疼的心口,不断的喘着气。
宴君夜坐在床沿,双手撑着张开的膝盖,许久才平静过来。
他看着那堆残灰,再也睡不着,穿好衣服去了林府。
天空泛起微誩
微亮光,林府门庭冷落。
这次,宴君夜没有犹豫,一脚踢开林府的大门。
一阵冷林吹过,卷起珠帘,没有关紧的门被吹开。
厅堂内,清冷寂寥一览无林,没见到半个人影。
宴君夜皱眉走上前去,环宴四周,只觉心底莫名恐慌。
倏地想起过往的种种把戏,他攥紧了拳头:“荒谬!”
说完,他便快步离开,丝毫没有注意到床脚那一滩触目惊心的殷红。
又是一夜。
宴君夜再度惊醒,额头布满了细汗。
他又梦见林清浅和他道别,这次的梦更加清晰。
甚至还梦到了林家的墓碑。
几日后。
宴君夜办差和夏莹路过林府,只见府门前积满了残雪,更加破败不堪。
他眉头紧蹙:“去查查,这里……的两人去了何处?”
夏莹见他问起林清浅,面色微异。
“大人何必查,林家满门皆被处斩,林……宴夫人能去哪呢?应该回宴府了吧。”
宴君夜豁然开朗,连日来的阴霾逐渐散去。
是啊,林清浅除了林府,便只能回宴府。
看来她是乖乖回去了。
宴君夜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。
“你通知下去,差事办完,该启程回京汇报了。”
“是。”夏莹的回答,又不易察觉的失落。
众人很快启程回京。
宴君夜回京先进宫去向圣上汇报,便带着赏赐回府。
推开竹院的门,室内空无一人,只有一抹残阳,卷着灰尘。
宴君夜手握拳,脸色沉得能滴出黑水来。
目光忽然又瞥到了静静的待在妆奁上的黑色木盒。
他走上前打开,又看壹扌合家獨βγ
到那封遗书,心中涌起怒火。
“啪——”的将盒子盖上。
林清浅,你不回,就永远别回了!
又过了几日。
已距离林清浅离府有半月。
林清浅就像彻底消失在了宴君夜的世界里。
以往宴君夜出去办差,也有这么久见不到她,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失落感。
荷苑。
宴老夫人趁着宴君夜在家,邀请了众位大家闺秀来家中赏荷。
美其名曰赏荷,其实是给宴君夜相看,挑选新的宴夫人。
锦衣卫等人也受邀前来。
宴君夜和众人坐在中央的亭子里,亭外林景美如画,他却无心多看。
“宴大人,你真的要成亲了?”
夏莹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毕竟开始相看了,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过文书,不管娶的是谁,总归不会是自己了。
宴君夜抿唇,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浑身散发着冷意,同时身上还有一股颓意。
看着满院子的闺秀,他才有了一种真实感。
林清浅好像真的不会再回来了……
众人见他浑身散发着冷意,也不敢多说。
这时,从宴君夜的崴筆
袖中掉出一封书信,字迹娟秀,应是女子所写。
一人调侃道:“大人,这不会是之前的宴夫人留给你的吧?遗书?这……”
夏莹瞳孔骤缩。
她想起在永州见到林清浅时,她的肤色便白得近乎透明。
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,身子削瘦不堪,以及不断的咳嗽。
现在回想起来,她似乎猜到了什么。
“大人,您打开看过了吗?”
“全是假话,何须在意。”
宴君夜重重放下酒杯:“她要想死,就真的去死好了!”
夏莹坐在那里,面色惨白。
三日后。
永州盗墓贼横行,牵连甚广。
宴君夜一行人再次被圣上委派,前往永州。
鬼使神差,宴君夜特意选了走小道,前往林家墓地。
他想林清浅这女人如此无情,为了做戏竟敢消失这么久,只怕林府墓碑也没人祭奠。
他做不到那女人这般心狠无情,等寻到那女人之时,自己定不会放过她,将她休掉。
这时,一旁驾马的夏莹忽然喊道:“那里有人!”
宴君夜迅速望去,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林府墓冢前。
他迅速驾马赶去,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激动翻身下马,却发现跪在那里哭泣的人,居然是跟着林清浅消失许久的小梅!
宴君夜呼呼吸一窒,捏紧缰绳走了过去:“小梅,夫人在……”
话还未说饣并
完,目光就见那三块布满青苔的墓碑旁,又多了一块崭新的墓碑。
上面写着“林氏嫡女,林清浅”。
宴君夜定在原地,脑中“轰”的一声炸开——
这怎么可能?
林清浅怎么可能死了?
宴君夜心有一瞬仿佛被撕裂开来,不敢置信。
“小梅,你家夫人呢?”
小梅站起身来,双眼腥红的望着眼前的人,一脸悲戚愤懑:“如您所愿,我家小姐永远都不会再出现打扰到您了!”
吼完,小梅的理智才回归,一脸不待见道。
“请宴指挥使离开!我家小姐已不是宴家妇,只是林家女,您和她也没有任何瓜葛,不必来祭拜了。”
宴君夜闻言,捏紧拳头,呼吸急促,。
“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,审过的犯人无数,从来没犯人能逃过本官的法眼,在本官面前撒谎,是作茧自缚。”
告诫完,他寒潭般冷寂的眸光直直射向她,逼问道。
“小梅,我再问一次,你家夫人呢?”
“不管宴大人问多少遍,小梅都是这个答案,小姐,已经没了!”
小梅悲从中来,嘶声道。
“撒谎!”
几乎只是一瞬,宴君夜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样,一下又一下,生疼。
“我家小姐是病死的!大人若不是不信,可以去问经常为小姐诊脉的回春堂王大夫。”小梅
宴君夜的心狠狠一揪,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。
密密麻麻的恐慌蔓延四肢,让他呼吸困难。
他却只能攥紧双拳,不让自己的恐慌显露半分。
“一个好好的人,怎么可能说死就死,你们主仆两个,还有那什么劳子的王大夫,都是联起手来戏耍本官,你以为本官会信?”
跟随而来的锦衣卫等人面面相觑,看着墓碑,再联想到那封遗书。
他们知道,这人是真的死了。
可他们大人为什么不相信?
莫非宴夫人之死另有隐情。
夏莹将视线从墓碑上收回来,忍不住劝道:“大人,没有人会拿死亡来做戏的,逝者已矣,大人节哀。”
小梅死死的攥着拳头,被气得浑身颤抖,大声质问:“大人,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小姐?就连死,你都不相信,小姐在你心底究竟有多卑劣?”
宴君夜却不听劝,望着林清浅的碑,静默良久,眸底暗沉,不知他在想什么。
良久后,他低沉地说道:“我还没有休掉她!”
言下之意,就是还有资格管林清浅的死活。
小梅闻言,心底更加悲痛。
这话要是让小姐亲口听到该多好,或许小姐还能欺骗自己,宴大人心里有她。
可下一刻,却听宴君夜阴沉地说道:“来人,给我掘墓!”
林清浅是在做戏,墓里肯定是空的。
等他挖开,发现她作假,定要重重的治她的罪。
宴君夜下属听到命令,纷纷一震。
这……不妥吧!
“主子,死者为大,你就让林……宴夫人好好安息吧!”
肖勇开口劝道。
“你们若是不挖,便治你们以下犯上之罪!”
宴君夜执意要挖开林清浅的墓。
下属们一脸苦色,官大一级压死人,刚好旁边有铲子,便捡起铲子上前。
“不要!”
见状,小梅连忙上前,张开双臂拦在众人面前。
“这……”
下属们询问的看向宴君夜。
“挖!”
宴君夜依旧死死的窜攥着拳头,不敢松开,
随着一声令下,下属们越过小梅,小梅慌慌张张的上前,扑到土堆上:“要想挖墓,就从我的尸体开始挖!”
众人也不好动手,宴君夜呵斥一声,“滚开!”
连忙上前几人,将小梅拽开,然后继续挖。
小梅一获得自由就上前阻拦,不小心撞上铁楸,她惨叫一声。
却宴不得疼痛,继续阻止。
众人停下来,看着小梅用瘦弱的身躯扑倒在雪地里,也有些不忍。
但宴君夜并没有收回命令,肖勇只能上前将小梅再度拉开,将她压住。
小梅跪倒在地,呼吸急促,眼眸通红的看着逐渐被挖得逐渐露出棺身的土地,
目光恳求:“宴大人,求求你,不要打扰小姐休息,小姐的在天之灵会看着的……”
泪水滂沱,肝肠寸断,悲痛欲绝,小梅忽然昏死过去。
宴君夜置若罔闻,见小梅就算赔上命也要阻止他打开墓,心中更加肯定,林清浅没有死!
很快,在几人合力下,掩埋的黄土被挖开,露出了一口崭新的棺材。